先问一下自己:你有多久没有感受到真正纯粹的快乐、伤心、恐惧了?

在第一季的主人公被扔出场的时候,我问了自己这个问题,得到的答案是,已经记不得了。在我现存的记忆里,已经找不到这些的情绪了。

焦虑、羡慕、尴尬、甚至是怀旧,早早地就开始在我生活中蔓延,大人们当时管这叫“懂事”,成熟得早。现在主流的声音也认为,思想早熟的小孩可能伴有更高几率的情感障碍。

有人看电影,有人照镜子。

不同的是,Riley建立自我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,而我的这个过程,已经持续了十年。

在基础情绪被丢出去的那一刻,其实整部电影的故事线索就已经非常明朗了——青春期开始,自我受到极大冲击,更多社会性的情绪成为了行动纲领,这一部分情绪被外部性环境利用(学业压力、互相攀比、强权管教等),进一步激发,构成了青春期的主旋律。而后逐渐地对这些感到麻木,开始关注自己内心真正的需求,基础情绪回归,与社会性情绪一起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自我人格。

而我,大概是在最近这两年里,才开始渐渐地有主见,脱离孩子气,构建自己的人格

我太自我了

今天下班的路上听了三联中读关于校园欺凌的播客,听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回想自己的学生时代,好嘛,全中。

小学二年级我就被送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寄宿学校,半个月只有两三天是待在家里的,到家坐车单程要四个多小时。在这里,我要自己和新同学交朋友,自己独立生活,学铺床,打扫,在衣服上绣上自己的代号,自己在校园里消磨全部的时光。
接下来的故事相信大家也能猜到了,我很不擅长交朋友。这在低年级的时候还不是什么大问题,等到四五年级,小男孩的玩性开始觉醒了,觉得自己是高年级大哥了,就开始出现拉帮结派了。当时班上有一个男孩,外号黄鱼,黑黑瘦瘦的,据说和班上的生活老师还是远房亲戚。和他有两件事,至今我还印象深刻。

  1. 有一次在操场上追着打闹着玩,有一回合我占了上风,他很愤怒地追了过来,我知道我跑不过他,但是生活老师就在不远处,我跑到生活老师旁边,扑倒在草地上。他追过来,对着草地上的我猛踹。奶奶手织的毛衣上留下了洗不去的鞋印。生活老师在一旁视若无物。
  2. 妈妈带我去上海玩,临走前在一家百货商店买纪念品。我看中了一架玩具直升飞机,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儿,遥控器也老大一个。我印象里价格是三百多块钱,妈妈看我特别喜欢就给我买了,老大一个盒子,我可开心了,想着到了学校可以跟大家炫耀了。当时在商场里都没舍得飞,想保留它最新的状态。后来回到学校,因为请了几天假,功课落下比较多,晚自习课间一直在补作业,突然有同学进来跟我说,黄鱼把我的直升飞机弄坏了。当时我的状态是懵逼的。我自己都还没拆过都还没飞过的飞机,我从上海带回来的最宝贝的东西,就这么坏了??!按照黄鱼的说法,是他不小心踩到了,把尾巴踩断了。我没有等到过一句道歉,再后来,老师和我妈妈也知道了这件事情,我妈妈的意思是,坏了就坏了,人家也不是故意的。老师也就没有再追这件事。其实黄鱼有一天晚上在楼道里偷偷找过我,威胁我说,如果敢让他赔,要我等着瞧。

所以,生活教给我的是,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。如果想要保护自己,唯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。
老师的冷漠、母亲的退让,让一个心智刚刚开始发育的小男孩感受到了彻彻底底的无力和绝望。在寄宿学校读书的四年里,开学的第一天晚上,没有爸爸妈妈陪伴的第一天,我掉了眼泪。再就是四五年级的时候,爸妈从家送我去坐校车,我把头靠在安全带上,偷偷掉眼泪,假装起得早没睡醒。
我不会原谅黄鱼,即使是到了现在。

当然当时也不乏一些玩得好的朋友,班里总有那么一些老老实实憨憨厚厚的人,他们不欺负我,也从不拒绝和我一起玩,其中就有一位同学,玩赛尔号很厉害,志趣相投,就成了朋友。当时没有什么零花钱,只有每次回家的时候,妈妈会给我拿十块钱,让我在服务区买粽子吃。但我不是每次都买,就这么攒了大半年,攒出五十块巨款。我决心把它贡献给我的赛尔号。但当时充点卡很麻烦,基本只能打电话用电话费充,我就把钱给了这位朋友,他答应我回家帮我充。结果可想而知——我没有收到这笔充值。和他也断了联系。
我省吃俭用大半年省下的巨款,就这么进了别人的口袋。生活教给我的是,不要无条件地信赖任何人。

后来初中的时候,也经历了一些虽然可能更为严重的事情,但我个人认为源头还是在更小的时候。

我慢慢地成了一个非常自我的人。遇见烦恼,我的本能是别人帮不了我,渐渐地也就不会和别人分享我的痛苦与快乐,也不愿意去接受别人的痛苦与快乐。所有人所有问题的终极答案,都是他们自己。
甚至在潜意识里觉得,依赖别人是软弱。我的生活里如果大比例地出现了另一个人,我会缺乏安全感。我害怕他会离开我。我没有办法接受把自己完全交出去后,失去一切。所以我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让这一切开始。

这 也许就是我回避型人格的来源之一。

想到这里,还是觉得很遗憾,和yyw的感情没能扛过回避型依恋这道关。在关系每每要更进一步的时候,我冷暴力的“自我保护”又把一切推回了原点。这半年多一起留下的生活习惯也像是被刻在了我的骨子里,延续到了今天。

眼泪还在偷偷地掉。伤口是不是只有靠自己的强大才能愈合,我至今没有找到答案。

人类是长途跋涉的返璞归真

这句话是訾导的个性签名。完美诠释了这部电影的主旋律。
近两年开始,我的自我意识慢慢觉醒,我在有意识地找回基础情绪。我裸辞到了大理,感受到了最纯粹的社交需求和最自由的快乐;我每周一山,寻找自己和大自然的连接,但目前还没达到自己想要的程度;最近又捡起了阅读的习惯,在小小书本里找到了逃离现实的另一个世界……

返璞归真注定是一个痛苦的过程。主人公Riley很幸运,很快就建立了完整的人格有的人快,有的人慢,Jonny,不要着急。
你是一个很复杂的人,你很优秀,也很胆怯;你很冷漠,也很善良;你很不关心别人的需求,却也很能洞察人心。这都是你。
嚷嚷着要杀了领导的是你,裸辞的也是你,在格鲁吉亚雪山脚下奔跑的是你,在会议室熬到凌晨两点的也是你。
The happy one, the anxious one, the sad one, the scared one, the best one and the worst one, every single bit of these makes who I am.
虽然距离接受自己可能还有一段路要走。但,祝你好运,Jonny